约翰•邓恩爱情诗中太阳、圆规和三角形的意象解读

□ 姬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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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善于运用宇宙天体意象进行诗歌创作是邓恩特色之一，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有圆形和三角形意象。本文以太阳、圆规和三角形为例，解读邓恩对和谐爱情观的独到理解和表现。

关键词：圆形  太阳  圆规  三角形  和谐爱情

约翰•邓恩(John Donne，1572-1631)是十七世纪英国玄学派诗歌的代表人物。他的诗歌以“奇思妙喻”(conceit)著称，经常把太阳，星体，圆规等看似怪诞的意象运用到其爱情的写作当中。邓恩对数字和几何图形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尤其钟爱圆形表达自己独到的爱情观。他的创作灵感主要得益于“毕达哥拉斯—托勒密宇宙论”(亚里士多德—托米勒宇宙理论)，这个古老而传统的宇宙理论也曾是无数诗人的创作源泉。“卓越的诗人总是力图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来反映传统的宇宙模式，并赋予源自于宇宙的各种意义”^[1]，邓恩正是利用圆形在宇宙概念中的涵义来诠释他的爱情观。

依据毕达哥拉斯-托勒密宇宙论，人们所指的传统意义上的宇宙是指肉眼可见的有形宇宙，它的主要特征是圆形。“柏拉图说，神以自身的形象创造宇宙，把它做成了圆形，这是所有形体中‘最完美、最自我相似的形体’”。^[2]宇宙 (cosmos)在英语中意为“秩序”，毕达哥拉斯采用这词来指形状匀称和谐的宇宙。综上可知圆形具有神的属性，它是无所不在、不所不包的和谐完美的象征，它在传统的宇宙结构中占有支配性的地位。无独有偶，在邓恩的诗作中，圆形的意象比比皆是，他以圆形的视角对世间的一切进行审视和思考。包罗万象的圆可以幻化为任何图形，本文取太阳、圆规和三角形三个意象对邓恩的圆形理念进行深入剖析。

一、圆形意象与太阳

十六、十七世纪的诗人大都遵循“摹仿自然”的诗学原则，摹仿自然的实质就是摹仿宇宙。如果说圆形是人类对宇宙的摹仿，那么太阳则是诗人把具化的宇宙形象进行的二度临摹。太阳是宇宙七行星之一，在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历书中，太阳被拟人化为老者的形象，它头戴王冠，手持王笏以及书册(太阳神阿波罗同时又是乐神和诗神，书册暗示太阳与诗歌的关系)。因而太阳意象经常被作为掌控万物的王权的象征，人间的国王就是地球上的太阳。在《上升的太阳》中：

忙碌的老傻瓜，不守规矩的太阳，

你为什么要如此，

透过窗户，透过帘栊来把我们探视？

难道恋人的季节必须与你的运行一致相当？

没礼貌又爱教训人的家伙，去呵责

迟到的小学生，和慢吞吞的伙计，

……

你的光芒，那么威严，强悍，

你为什么要这样认为？

…… ^[3]

在这里，无所不知无所不在的太阳因为打扰了温存中的恋人，才被主人嗔怪为“老傻瓜”。但“忙碌”、“爱教训人”、“光芒威严”、“强悍”这些修饰词恰都显示了太阳的王权和威望，它是宇宙统治者的化身。在此邓恩借用陌生化的手法挑战象征权威的太阳，目的是突出表现处于幸福中爱情的恋人可以拥有和太阳一样的权力，在主人公爱情的宇宙世界里，他们就是宇宙世界的中心，也只有爱情的力量才能转变太阳至高无上的权威。

她是所有国家，而所有王子是我，

此外什么都不是。

王子仅仅扮演我们；于此相比，

一切荣誉不过是游戏；一切财富都只是假货。

太阳你只有我们一半快乐，

看到这世界竟如此缩小；

你年迈需要安逸，既然你的职责

是温暖世界，那么温暖我们就够了。

在这里照耀我们，你就无处不在了；

这床是你的中心，这四壁，你的轨道。^[4]

太阳(sun)与儿子(son)是同音词，太阳是统治者，而我们都是太阳的儿子。太阳俨然一副长者严肃的尊荣，他密切关注着孩子们的一举一动，将一切讯息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恋爱中的男女希望拥有足够的自主权力。既然是太阳的儿子就应该拥有和父亲一样的权威。太阳是大宇宙的统治者，那在爱情的现实国度里恋人也是自己小宇宙的主人。男女之间和谐的爱情自成一个国度，匀称完美的圆形是小宇宙的缩影。

二、圆形意象与圆规

圆规是对圆形意象的另一摹仿，是另一个典型的宇宙象征。一个完美圆形的绘制过程，首先是确定圆心的位置，然后由圆规的一脚确定中心，另一只脚倾斜从起始的位置运动最后回归。通过圆心，配合双脚就可以规划出完满的圆周组成完美永恒的圆形。在由男女爱情构成的圆形国度里，男女主人是这王国的主角。

在《赠别：莫伤悲》的最后三节中，邓恩将此观点表现的淋漓尽致。

即便是两个，也好比是

圆规的一双脚紧固相连；

你的灵魂，那定脚，坚定不移，

但另一脚移动，它也旋转。

虽然它居坐中心，

但另一个在外远游时，

它便俯身倾听它的足音，

那一个回到家，它便把腰挺直。

你对我就会如此，我比得

像另一只脚，环形奔走；

你的坚定使我的圆画得正确，

使我能回到起始之处。^[5]

圆规相互结合的两条腿的形态类似于男人和女人的结合，

圆周是情侣从身体到灵魂结合的运行轨迹，圆形的绘制即是男女双方灵与肉的完美结合。邓恩能够用“圆规”来表现情侣关系的奇喻实属妙举。圆规的一脚象征着即将远行的丈夫，固定圆心的一脚象征守望丈夫归来的妻子。出门在外的丈夫每走一步都牵动着妻子的心，所谓“夫唱妇随”，夫君每走一步，妻子都倾心相念。丈夫与妻子同心协力共绘良圆(缘)。圆心的确定很重要，妻子固定的圆心是丈夫前进的动力。“固定的圆心”是妻子忠贞的象征，完美规整的圆周一如他们坚贞完满的爱情。而此忠洁的爱情也是以二者肉体的结合为基础，圆规两腿本身的形态说明了此观点。圆规两脚形如人的下体姿态，其结点处象征两腿私密之处的结合。由肉体上的结合上升到灵魂的契合，丈夫出发的起点将是归来的终点。在诗中邓恩将分离比作死亡，死亡却又是另一种离别。第一种分离是肉体结合后的分离，第二中分离是指灵魂上的分离，无论是何种分离他们的起点和终点始终是契合的，此隐性的轮回同样构成了圆形态。邓恩利用圆规的外形及结构特征生动却又隐晦，隐性又具象地表现了肉体与灵魂结合的和谐爱情观点。

三、圆形意象与三角形

在圆形的构成中，三角形占据着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如若说圆形是灵魂的代表，那三角形则是肉体的象征，由头和双脚就可构成三角形成为人的意象符号表达。“在古希腊神话中，双性合体的圆形人，集美丽、智慧与力量于一身，被称为人类的始祖，是最完美的。”^[6]双性合体成就完美的圆形，其实男人和女人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男人用朝上的三角形符号—“△”表示，而女人则用与其等同的倒置三角形—“▽”表示，双性同体表示着男女之间的结合，用符号“ ”表示，两个三角形插入式结合后的五角星寓意着男女之间身体的结合。若将五角星的各个顶点连接起来就成为一个圆形，这圆形的中心位置也就是三角形的中心。从人类身体器官的角度考虑，男人与女人中心位置的重合，隐晦的表示了生殖器的结合，即人类肉体上的结合。此处中心位置的确定和第二部分提到的圆心的确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由男女双方两个三角的结合，确定圆心的位置。再由圆规一脚固定这一点，然后再用圆规的另一脚将，三角形的各点联结起来构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四、结语

宇宙是一个庞大的生存之链，在这个链条上的任何事物之间都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如果将圆形看成这个小小生物链的一个缩影，那么太阳、圆规以及三角形都是这链条上的元素。圆形以太阳的形态具化，太阳东升西落的圆形轨迹是圆形在宇宙空间给人类的视觉印象。圆规是绘制圆形的工具，三角形是确定圆心位置的重要手段。三者之间的相互配合可以使圆形幻化成任何形态。在此过程中邓恩的和谐爱情观也熔铸到了圆的内涵中，每一个匀称完整的圆周都是和谐爱情由身体到灵魂的升华轨道。爱和欲本身就是相互作用的共生体，由爱生欲，欲使爱升华，只有爱欲融合才能够获得和谐的永生。

内接三角形的相互插入、圆心的固定以及圆规的运行都形象的表现了物质和精神、肉体和灵魂之间的关系，整个圆形是整个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合体，它是肉体和灵魂共生的宇宙。邓恩将看似生拉硬拽的把太阳、圆规与三角形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意象交揉到一起，实际上充分表达了自己和谐的爱情观思想。

注释：

[1] 胡家峦. 《历史的星空》——文艺复兴时期英国诗歌与西方传统宇宙论[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自序第1页

[2] 同上

[3] 傅浩 《艳情诗与神学诗》[M]. 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第10页

[4 5]同上，第11页，第77页

[6] 赵丽红 李正栓 《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2007年11月，第37卷第6期 第20页

参考文献：

[1] 胡家峦. 《历史的星空》———文艺复兴时期英国诗歌与西方传统宇宙论[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2] 傅浩 《艳情诗与神学诗》[M]. 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

[3] 赵丽红 李正栓 《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2007.11，第37卷第6期

作者单位：河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